晨 读

2017/4/4   来自：韩城作协网   点击：1249 

 晨    读

                         杨听涛   

“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清晨来到树下读书……”

记忆深处，在西庄高中读书时，春天里的清晨，常有舍友唱起这首歌时。那时，喜欢赖床、似睡非睡的我，每每被这欢快的歌声感召，立即翻身下床，洗漱之后，怀揣着青春期莫名的喜悦，到校外的田野去晨读。

经过操场时，那些身着红色或蓝色腈纶运动服、脚蹬白球鞋的运动队队员们，正在做着各种训练动作。生命的活力和青春的气息，在他们的身上被显现得尤为突出和强烈。晨辉照耀，男队员的健硕和壮美，女队员的朝气和靓丽，那无法言喻的美，震撼着我的心灵！常使年少的我，激情澎湃，并从心底升腾起一股蓬勃汹涌的暖流。

经常，我把目光投向操场远处的围墙下，兴致盎然地望着那些披着晨辉、正在晨读的男女生。春风里，初升的太阳，照在他们的脸上，也照着他们身旁的白杨树……

而更多的时候，我在急切地寻觅着她的身影。

遇见时，心脏“突突突”剧烈地跳动着，兴奋而紧张，远远地注视着她……

不见时，淡淡的哀愁，袭上眉头，无奈而悻悻然地来到校外，在看不到她时，才郁郁不乐地打开书本，但眼睛盯着书，心里却想着她，一个章节还没看完，就躁动不安地把书夹在胳肢窝，惆怅落寞地站着，信马由缰地放飞着思绪……

啊！记忆中，薄雾般的袅袅炊烟，氤氲在农舍上空；水渠边的柳树上，喜鹊在啾啾的叫着春天；柔风轻抚，快要抽穗的麦苗上，是颤微微晃动的露珠，春辉照耀，露珠如钻石般晶莹剔透……伸出手，摸一摸翠绿丰腴的麦叶，用指尖触那清澈闪亮的露珠……低头轻嗅，麦苗的清新、花草的芳香，沁人心脾。

忘不了，清凉舒爽又温暖惬意的春晨，戴顶黄军帽、内套白衬衣、外着的确良黄军装、下穿警蓝裤，脚蹬白力士运动鞋——是春天里最受男生们青睐的装扮了。如此衣着的男生，不但令女生青眼相看，也让身着土布的男生为之妒恨！个别性格火辣的女生，烫了头发，天气稍暖和些就敢为人先地穿上了裙子。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女生，没少遭老师和同学们的非议。比较时尚的女生，仍梳着留海，上着蓝色涤咔大翻领，下穿黑色涤咔窄口裤，既凸凹曲致，又浑圆流畅，通体都透露着火一样的生机，散发着诱人的青春气息！白里透红的脸蛋，婀娜多姿的身材，令胆大的男生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看，人家都走远拐过弯了，他还呆在那！胆小的男生，怯生生瞥一眼，忙低了头。

把上衣搭在臂弯、将白衬衣扎进裤子、系一条赭红色拉滚式军用皮带的男生，风度翩翩地从你身边走过时，那锃亮的皮带扣和钥匙环上精致的指甲刀，羡煞了多少同学！

正在你想着何时也能拥有和他一样的装扮时，把白衣领翻在蓝色涤咔领子外的长发女生，像风一样，从你的身旁飘过。分不清是雪花膏的味道，还是妙龄女郎的体香，只能盯着她的背影，痴呆呆地去遐想……但身为将要参加高考的学子，总有声音在潜意识里不断地重复：“不能过多地驰骋你青春的思绪，要用功读书考大学！”

而总有少数同学，于春光里，表面上在晨读，实际上是在想着心底的小秘密。

记得有一次，正低头陷入遐想我，突然听见有人说道：“又做白日梦？”

抬起头，才知是位关系非常要好的同学，笑吟吟地站在我身边。我正要开口，他又故作诧异地说：“没看见她？”

我摇了摇头，嗔怪道：“你又调侃我！”

“我看见她了。”

“去！”

“真的！骗你是小狗。”

“在哪？”

“刚才，她还在井溢村山楂树园子的水渠边看书。穿一件花格子上衣，丰满的胸，都要将衣服扣子绷掉啦！臀部圆的哟……啊，圆的像个篮球！”他边说边在自己的胸前和臀部上比划着。

“流氓！”我红着脸，心跳加速地朝那片山楂树园子望去。

“胆小鬼！搁我，早给她写信了！”

我没再接他的话茬，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似地，朝那片山楂树园子走去。他跟在我的身后，用地方普通话，高声朗诵着一首唐诗。

在井溢村山楂树园子周围，我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也没看见她。

山楂树园子外的渠堤上，丝丝垂柳，拂在我俩的身上。站了会，我和他面向水渠，傍树而坐，但我仍在不安地张望着。

清澈的渠水，静静地流淌着；和煦的风儿，撩起我俩的头发和衣角。我捋了捋头发，刚要看书，忽然从空中传来了悠扬的口琴曲，紧接着，动人的歌声，也随风飘来，荡入我俩的耳际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

是谁？琴声如此悠扬！又是谁？歌儿这么动听！

循声望去，在十多米外的山坡上，一位身穿白衬衣、留着长发的同学，站在梯田畔的柿子树下，忘情地吹着口琴。他的身边，站着几位同学，其中的一位，摇晃着身子，在放声歌唱。

“悠扬的乐曲，动人的歌声，梯田，麦浪，水渠，树影……正当我俩陶醉在这如诗如画的春光里时，学校喇叭里却响起了起床号声。

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和同学们一起，朝学校走去。

……

如今，身在他乡，心在远方。

离开西庄中学，已三十余载！但每每遇到高中同学，或回忆起高中时期的学习、生活时，仿佛又回到了母校、回到了青春萌动的年轻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