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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主任

2017/4/24   来自:韩城作协网   点击:1654 

 贺主任

薛永学

 

贺主任是老革命,解放前参加共产党。历任大乡乡长,小乡乡长,村党支部书记、付书记,村长,付村长,最后在村治保主任的任上退了下来。

由于解放前便舍生入死,加入地下党,所以很受当时的县委县政府器重。让他当大乡桥南乡乡长,他不干。他说自己没文化,当领导不行,能跑腿,当通信员没麻达。领导认为他谦虚,硬让他上手干。那时候,贺主任三十来岁,心说:领导这不是赶着鸭子上架吗。但是趁自己年轻,记性好,这鸭子就学着上架吧。可是,县上的指示他明明记的牢牢的,一到乡政府会议室,一见到人,他就心慌。一心慌就忘事。所以一开会,他就脸上冒汗搔头抓耳。开口就会说“这个,咹?哪个咹?”然后说,我这人记性不好,忘性咋这大些?于是这会就成了闲话会。话说够了,会就算开完了。贺主任严肃地说,自己把自己的工作抓紧搞好。这些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什么,担听民他的话,也就全去抓紧搞自己的工作去了。县上再开会,他命令通信员代替自己去。县上领导知道贺主任不是虚心,就下调他担任龙泉乡乡长,龙泉乡小,贺主任该胜任了吧?但贺主任一上任,给通信员说,咱俩要分工干活。提开水,抹桌子,扫院子跑腿的事,我干,开会,讲话,安排工作,检查工作的事你干。于是有人找贺主任请示工作,贺主任就指着通信员说,你问他。县上领导知道了贺主任大权旁落的事,做了个无奈的决定,让老贺回村干党支部书记村长吧?贺主任感到无比的兴奋,工作没有交接就回了村。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交接的,那都是通信员的事。

一回村,贺主任渐渐淡出了县领导的视野。贺主任没有想到村上的事也不是提开水抹桌子扫地跑腿就能了事的。他学习如何开会,如何讲话,如何安排工作,要把村里的工作抓出成绩来。据说他为过开会讲话这一关,曾在大冷的冬天对着澽水河那无数石头练习过讲话。但不幸的很,功夫偏负有人。一上群众大会,他又满脸是汗又搔头抓耳,又“这个,咹?那个,咹?”又是“我记性不好,忘性很大。”于是时间不长,新上任的乡长让村里选出了新领导。贺主任又降职担任了村里的治保主任,这时候,他成了正经八儿的贺主任。他这一干,经过人民公社,又恢复乡名又改为镇名,一直干到六七十岁。

我十几岁的时候,正是文革期间,我在村专案组,直接领导就是贺主任。原来听说过贺主任的一个故事。这故事说,造反派血洗我村,贺主任临危不惧保卫村委会电话,挨了造反派一枪托子。但我与贺主任在一起的时候,发现他并非人们传说的那么窝囊,像什么阶级斗争天天讲呀等,他说起来也一套一套的。但一急也难免说错话。比如一次,我领着我那些爷爷辈的四类分子修村北一条叫毒肠的坡。周围没有人,我的阶级斗争的弦本来就稀松,一不小心,居然坐着听东倒西歪的或躺或坐的他们说闲话。未料到被检查工作的公社书记看见了。他没有批评我,却把贺主任狠狠批评了一顿。贺主任一生气,让我把我的俘虏带到饲养室里。他居然很正规的喊出:站队,立正,向右看,向前看,头抬起!但是接着出错了,他大声说道,四类分子同志们……

当时没有领导,只有我一个同志,四类分子们也没人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儿。

贺主任八十多岁的时候,一天与我在我家门前闲话。我说,十七爷,你为党工作一辈子,经验是什么?他说听党话,带头干。我说,你犯过错误吗?他沉痛地说,有。他给讲了他此生也忘不了的大错误。

一年夏收,他眼看着把全村各个小队麦场为救火设的水缸水全部添满。在回家路上,遇见了工作组牛监察长。他打保票说,全村麦场水缸的水全添满了。但牛监察长还是要亲自巡查。结果发现一队有一个水缸只有半缸水。他知道后,二话没说,用架子车拉水把缸添满。他给我讲这件事时,脸上居出显出痛苦的表情。我笑着说,这不算什么事呀!他严肃地说:人民把这付担子交给我,我就不能有一丝一毫地含糊,真出了事,几百口子人咋过日子呀。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情忽地一沉,对他也格外敬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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