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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仰止一伟人

2015/11/13   来自:韩城作协网   点击:1993 

                                    高山仰止一伟人 

――北京人艺新排话剧《司马迁》观后

连寿山


中秋节刚过,澄澈了没几日的蓝天就阴沉下来,落下一场又一场带着寒意的秋雨。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飘进窗来,一股莫名的惆怅袭上心头。

“十月一,送寒衣”。猛然间意识到,到了给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们送棉衣、棉裤的时候。自从父亲不在后,每年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些征兆提醒我。先是鼻唇干燥上火,既而便有父亲和其他亲人出现的梦境。

正在落落寡欢,有韩城朋友打来电话,说要来送一张话剧票。其万般叮咛说,演出团队为北京人艺新排的《司马迁》,请务必前往观看云云。

北京人艺和韩城方面合作,排演了一场关于司马迁的话剧,前阵子媒体上报道过。但人艺能来渭南演出,真是没有想到。有赖朋友盛情,于是在昨天晚上,在清冷的秋风秋雨中,怀着对太史公的万千崇敬,走进新建不久的渭南艺术中心。

印象中,和电影、电视剧、戏曲以及各种歌舞晚会演唱会相比,话剧观众不是很多。在这个音视频技术日益发达的时代,人们对艺术的欣赏,不知从何时开始,已转换为对绚烂的色彩以及撼人心魄的声光电的追求。无论电影还是电视剧,艺术家们给我们提供的场景和画面,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其“真实”的场景和震撼的音乐效果,常常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但也常纳闷,没有原只原汁原味的“真实”场景,少了耳熟能详的戏曲音乐,依然执着于话剧的艺术家们,在靠什么东西把观众吸引进剧场的?

也许是太史公故里的这个特殊的乡情,也许是北京人艺的名气,也许是主要演员的韩城籍贯,也许是对话剧艺术的热爱,也许兼而有之,昨天晚上,近千名观众把渭南艺术中心剧场填得满满当当。

我们常说中华民族有五千年文明史。不能设想,没有《史记》,今天的我们,还能不能这么骄傲地向世人述说。司马迁对中国历史的贡献早有定论。他抱着残躯,耗尽毕生心血,完成了我国第一部纪传体的伟大史学著作《史记》。

如何在舞台上表现这样一位心地善良、性格刚正、学养深厚的文化人,应该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北京人艺的艺术家们按照已知的历史史实,对太史公生命历程中的关键结点进行了艺术再现。

第一幕当然是诤谏。李凌孤军深入匈奴腹地,和前线官兵经过连续、英勇作战,在弹尽粮绝、兵士疲惫不堪又外无援兵的情况下,不得已做了俘虏。作为最高统帅的汉武帝,对前线实际情况并不完全了解。但听信个别官员谗言,认为李凌投敌叛国,罪不容赦,决定对李凌家族满门抄斩。满朝文武官员们见皇帝震怒,纷纷见风使舵,一片附和之声。

虽说和李凌并无什么交情,但根据自己的观察和了解,司马迁认为李将军是个正派人。他说,李凌平日里非常和气,也善待家人、对朋友很讲情谊。这样的人投敌,很可能是迫不得已。其内心未必真的叛国,一旦有机会,他一定会重新回到大汉的朝廷里来。

一番入情入理的话,任何人都应该听得懂的话,却被失去理性的汉武帝看作为罪臣辩护,冒犯君王。于是乎,没有为李凌减轻任何罪责,却为自己带来了无以言说的巨大灾难。

话剧再现了朝堂上的这一幕。通过汉武帝和几个官员的对话以及与司马迁的争执,把一个不懂政治、不谙官场生态但又心地无比善良、刚正不阿的司马迁呈现了出来。

从展示的情形看,这台话剧的内容主要来自司马迁自己写的《报任安书》。当年,在遭受腐刑之后,这篇写给朋友任安的信,娓娓道来,不徐不疾,如同家人关住房门坐在炕头上的倾诉,亦似挚友对面相坐的掏心掏肺,对心中愤懑的诉说。通读此文,感觉真是字字血,声声泪。虽说时序已越千年,每每通读此文,总会让人不由潸然泪下。

读这篇文章的时候,常常有这样的感觉,太史公的许多话语,让人脊背生出一股凉气。有人说,文字是有温度的。我说,文章浸着血泪,任何时候真情都会在。

《报任安书》字字珠玑,句句含情。司马迁述说了自己受刑之后,之所以苟且偷生于世的最根本原因。他说,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自己之所以受辱之后不死,是要留下已了然于胸的这部书稿。他觉得,这才是自己的使命。结束生命很简单,但不留下一些值得后人纪念的东西,才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话剧中借助现代意识流手段,用和父亲的对话再现了太史公狱中立下这一宏伟志愿的心灵煎熬过程。

客观地说,在话剧舞台上如何展示人物的思维活动,是一个难题。这台话剧的主创人员创造性设计了这样一个环节,巧妙地解决了表现主人公内心活动的问题。虽说阴阳两隔,但通过父子间的对话,我们分享了司马父子对命运的终极思考。这种心灵对话,通常情况下,应该来自思想者个人的心灵考问。情感再深的父子,生活中估计也很少如此对话。因为死亡,真是个不好正面讨论的话题。哪怕是父子间。

类似巧妙的设计,还有后面《史记》写作过程中和屈原对话的一场戏。两个不同时代的知识分子,性格相似,才情可以一比,且都怀着一颗忧国忧民的心。但命运似乎专门为他们铺陈了一条不能再坎坷的路径,让他们的命运都呈现出燃烧自己、毁灭美好的悲剧色彩。

这台话剧省却了《史记》中不计其数的帝王将相,独给屈原一个再现的机会,真是神来之笔。回首五千年中华文明史,不记名利,为心中的理想而苦苦追求了一生的知识分子,屈夫子恐怕要数源头的代表人物了。

表现这一段时,先是大雪中恭候任安千里送竹简,后有妻女寒窑送热水。看着漫天的雪花,我们的太史公围上一床破败的棉絮,端坐桌前,脑海里便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有血有肉的屈子了。两个时代的巨人隔空的对话,把观众引向深邃的时空隧道。听他们的对话,我们便不难理解千百年来,中国知识分子那一颗天真的心、赤诚的心。为了心中的理想,为了一个人心向善的澄明的世界,他们把自己的生命可以看得很轻、很轻。

对历史缺少研究,不晓得汉代是否真的有腐刑之后不得进祖坟一说。我觉得,即使真的有此讲究,作为艺术,话剧里点到为止即可,没必要过分的强调和大书特书。因为审视太史公的一生,特别是读其作品,我们不难发现,这位书写了中华民族三千年历史的史学先祖和文学大家,其思想的深度已经远远超越了一般的凡人。他的目光纵横千年,笔下人物命运形形色色,对于生死和人生的最后归宿,早已了然于心。这样的人,一定不会为百年之后的身躯置于何处而心生苦恼的。

舞台上,太史公书写史记的地方,是老家夏阳梁山上一处破窑洞。要是舞美能设计出一块浑黄的黄土高原场景,展现出关中特有的风情来就更好了。还有,剧末吻剑之后,在充满悲壮、崇高的悲剧音乐中,展现出今天司马迁祠墓现场照片。让太史公在英雄般的壮举中升华。霸桥再遇狱吏卖水的情节设计,不合情理,于剧情人物无补,实属多余。相反,如果在太史公获狱后,能加上对族人命运的担忧和关爱,如让族里后生改姓冯、同这一传说的情节,可能更加生动和充满温情。

不过主创人员的上述设计自有他们的道理,我的一孔之见不一定对,仅供参考。

作为渭南人,我要谢谢北京人艺的全体主创和演职人员。你们把司马迁搬上了舞台,让世人知道了这位伟大史学鼻祖生于陕西,生于渭南,生于韩城。虽然,他属于中国,属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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