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事
袁宝宇
韩城是个因煤而兴的工业城市,煤炭在我市工业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作为煤炭行业管理人员,我们都经历过太多失去亲人悲痛欲绝的场景,也看到过许多成功救援喜极而泣的场面。但唯有一件事,虽过去七八年,仍记忆深刻。
那是一个骄阳似火的下午,科长接到局长的电话,说两个煤矿巷道打透了,让我们赶紧去妥善处理。接到命令,我们技术科四名同志马上出发,一路上风驰电掣,平时一个半钟头的路程我们仅用了四十多分钟。到了矿上,见了负责同志,简单了解情况,我和科室的一名同事匆忙换上了工作服,戴上安全帽,系上自救器和矿灯,在一名矿方领导陪同下,坐着罐笼从煤矿的副井斜坡伴随着轰隆隆的罐笼和轨道的摩擦声疾驰而下,井口离我们越来越远,光亮越来越暗直到消失。十多分钟后就到了井底,下了罐笼,我们在昏黄的矿灯照射下,低矮的巷道只能弯腰行进,穿过材料巷和运输巷,走了大约有十五分钟,就到了两个煤矿巷道打透的地方。黑暗中,借着微弱的矿灯,看见出事地点两边坐着两个煤矿的工人,各有二十个人左右。嘈杂声很大,很乱。工人们看见我们来了,互相倾诉对方的过错,不满的情绪和火药味充斥着我和同事的耳膜。我们穿过人群走到出事地点,把两个煤矿的工人隔开,并让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巷道。我们知道,只有稳定好矿工的情绪,给井上两个煤矿负责人协商争取玉时间,我们就算完成了任务。但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嘈杂的巷道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是却孕育了一场更大的风暴。漆黑的巷道,几盏微弱的矿灯光亮,安静的矿工,也让我和同事慢慢放松了警惕。有一个矿工从我们身边经过走向另一个煤矿的巷道。没过几分钟,那名矿工一手捂着头,一手拿着摔破的安全帽和扯断电缆的矿灯向我们走来。在矿灯的照射下,殷红的血液已经渗透了了他的头发,流到了脖子。他一边诉说着自己的遭遇,一边让我和同事看他头上的伤。和他朝夕相处的矿工大多数都是同乡、本村,看见自己人被打,立刻拿起了平时工作用的铁镐、铁锹等,要为他们报仇。包工头甚至命令工人拉来两吨炸药,要炸对方的矿工和巷道。另一个煤矿矿工听到了吵骂声也拿起工具,向这边冲来。乌黑的安全帽,乌黑的脸庞,一双双手持器械的矿工,愤怒的目光像是一颗颗子弹射向了对方,一场血雨腥风剑拔弩张的“全武行”即将上演。我和同事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此时却异常冷静和镇定。我们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制止事态恶化,一定要完成领导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俩背对着背,大声呵斥着各自对面的矿工退回自己煤矿的巷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并不时用矿灯来回晃动以示警告。在我们的劝说下,气势汹汹的矿工终于放下了手中 “武器”。
一场危险终于化解并成为过去式了,等我们从井下上来,天黑了。我们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两人也是口干舌燥,各自的两只腿也疲惫得立不住,原来我们在井下已经站了整整四个钟头。望着镜子中被煤尘和汗渍涂抹的大花脸,我们相视而笑,心中却为制止了一场未发生的灾难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
那年那事,我们从未向别人谈起,也无人知晓,虽没有那么惊天动地,但每每想起,仍心中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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