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过队伍

2017/4/24   来自：韩城作协网   点击：1516 

 两个人过队伍

薛永学

“两个人过队伍”，是过去韩城人对把本来不起眼的小事办得很引人眼球事情的一种比喻。两个人居然弄起了过队伍的大动静！但这样的事却真实发生过。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是乱世，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是现在的人难以理解。

芝川古镇在当时就是民国政府的行政机关。镇政府在镇中心。民国十八年（公元一九二九年）大旱，但镇长秋收后照例征收粮款。有一个人不干了。他叫柴拱北，三十上下年纪，生得浓眉大耳，面黑而方，中等个儿，芝川镇人。他家中有十多亩地，荒旱年日子还能勉强。但一缴粮款，立陷困境。他一怒之下，要拉队伍。老子有枪，镇长敢征粮款?他征我不行，老子还要征他！

这一日，他唤来他二十不到的侄子，讲了他的计划，侄子立马赞成，于是立即成立队伍。没有人，叔侄二人先干了起来。

柴拱儿自任营长，小柴是勤务兵，又暂时兼任一、二、三连连长。实行军事化。每天早晨，小柴起床，先吹集合号，然后喊道，全营集合。然后喊，一、二、三连报到，然后喊各连报到完毕。然后报告向身后的柴营长敬礼，报告:全营集合完毕。这时候，柴拱北大声喊道，全营将士出操！那一营人就叔侄两个。营长喊着“一二一”“一、二、三四，”带着全营人沿着古镇外的古道跑……镇长知道了这件事，笑着说，这贼娃子两个人过队伍呢。这就是两个人过队伍的来历。

镇长要烂掉这根出头的椽子，枪打出头鸟，不然这粮款咋征?但他行动慢了。还没有等他找上门，柴拱北先到镇政府了。

来到镇政府大院里的，已经不是叔侄两人了，而是十来个肩上扛着长枪腰里别着弹袋的军人。原来，柴拱北把地卖完，己打发人在陕北土皇帝井岳秀处购置了枪弹。遭年馑，人没法活，愿意跟着胡整的人不少，柴拱北没有打出招兵的招牌，就有不少人找他，要跟着柴营长干。他只招了十来个小伙子，没有应征入伍的，带着失望的神情离开了。那时镇长手下还没有枪，全都成了俘虏。他也不杀人，只是把镇长征来的那点粮钱，车拉人扛包装地，走了，那里去了呢?当时没有人知道。

当人们知道了柴拱北叔侄的消息的时候，这叔侄俩己经死了。

陕西西府有个地方叫古秦镇。古秦镇在秦岭山下。公元一九三0年春的一天，距离古秦镇不远的一个村里来了一排国军正规军。这一排军人是团长柴拱北的警卫排。村口的大槐树梢上有一面旗，上面赫然写看大字:招兵买马。当兵的和老百姓关系很融洽。没有人怀疑这支军队的真假。柴拱北不时着便衣到古秦镇闲逛，土匪的黑话叫踩线，不出十天半月，柴拱北踩到线了，是一宗大买卖。

这一天，古秦镇有集会。集会上来了一位道长。道长左手持握一面窄旗，上写卜卦二字，右手摇动小铜铃。他走进茶馆，坐在显眼的地方。一会儿，一个长袍马袿的青年拎着画眉鸟笼走进茶馆，见着道人，冷笑道:跑江湖的，又在骗人?那道长睁眼一看来，起身便跪，嘴里叹道，贫道行走江湖十年，未见如此大贵之人！青年扶起道长，笑道，又来蒙人了。道长正色道，贵人红喜在面，若听贫道之言，立往西南十里小村，不过午时，便可得任连座。这靑年爱当官。立即让他的仆从看住道长。他一人骑马去那村里验证道长的话，众人都为道长捏了一把汗。但时间不长，那青年便穿着上尉军官的服装回来了。他重谢道长后，勿匆回家给爹妈报喜去了。爹妈看着那身军装将信将疑。他说他三天后就要到国军团部报到。

三天后，他回到那小村子时，见到化妆为道长的柴拱北，才知道自己被绑票了。

这青年是古秦镇大財主的儿子，这家财主兄弟三人，仅有此子。兰州长兄、武汉三弟，商行钱庄，生意兴隆名震三省。为救此子，给了柴拱北多少钱财，无人得知，但在后来的四年时间里，他没有祸害百姓，他那支部队己有八百多人。

他大概昏了头。居然敢劫国民军名将关驎征的舅舅。之后又接受国民政府收编。公元一九三六年的一天，他集合部队接受收编，让早己埋伏好的国民军打死，尸骨就埋在古秦镇旁。

他是土匪，身死名亡。但两人过队伍的话儿，一直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