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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土(小说)

2018/11/1   来自:韩城作协网   点击:11090 

 

故土(小说)

程根子 

            夕照染山林,鸟雀唱晚歌。夕照中,古老的阎山庄院,炊烟袅袅。如丝如缕林竹掩映错落有致的石墙瓦屋中,住着百十户人家,和谐共处,恬静安逸,在苍茫暮色中勾勒出一幅古香古色的山水画。

       阎山,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深山里的小村,除了山还是山,山地石头多,出门就爬坡,山上长满树,果多鸟唱歌。

        进入春分,李老根在地里忙活,古稀的人了,手脚还那么灵动。翻地、开沟、施肥、种洋芋、点包谷,样样做的很到位。年年岁岁,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表演,但他就是习惯这样做,春种秋收,心里一片喜悦,一片阳光,一片希望。土地是根,他决心要把种地进行到底。

       听说政府要求阎山庄院人搬迁,他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也没说,仍旧早出晚归,放牛除草,他只想把自己的几亩地种好。

      亲家张喜望,儿子为结婚第一批就搬进移民小区,他在儿子家住了一年多,冷冬寒天,他感到水泥房特别阴冷,烤不惯电炉火,便回老家烤柴火,说烤柴火身暖和。这天阳光暖洋洋的,张喜望似乎告别了昨夜的寒冷,卸下满身的疲惫。他走出屋外,准备去责任田看看,希望能找到一缕心底的暖阳。

      快接近责任田时,张喜望放目远眺,一块块郁郁葱葱的小麦和油菜,逗人喜爱,可那都是别人家的地,而自家的地却是杂草丛生,荆棘遍布,完全无法耕种了,他怅然若失,心灰意冷。从此情绪一落千丈,整天混在那帮失志人群里,打牌,闲逛。穿着扶贫干部送的衣服和鞋子,端着茶水,走东家逛西家晒太阳,土地荒了就荒了,吃粮靠救济;老房子墙歪屋斜,残恒断壁,将要倒塌。村干部让去他儿子那住,他宁死不去。整天像一个大喇叭,四处游说,政府非得给他修房子不可,还要给他送米,送面,送油,送钱,甚至还有日用品。

       李老根听着别扭,只说一句话:"等靠要,没意思,还是自己动手做下的,吃到嘴里香"。转身进地干活去了。

       李老根经常爱说他是土命,爱土地,恋土地,离不开土地。他一生的悲喜,都与土地相关。他肩挑日月,手转乾坤,用勤劳的双手种粮食,清贫简朴,坚韧乐观,他坚信丰收就是财富,只有不断劳动,才能不断丰收,他为了远离穷苦而劳动,为了家人生活富裕而劳动。所以,他最为快乐的,是坐在自家地头,看着旺势的庄稼,心情无比激动。

       阎山的住户,大多都是五十年代从西坡搬来的。相传,李家是大户,在西坡挖土平基时,从土里露出一对金鸽子,一翅膀飞落阎山,李家就停止在此建房,请了位有名的风水大师看风水。大师说鸽落之处是块好地方,属戳瓢灌斗之格局,大富大贵之地,李家便在阎山大兴土木,果然人丁兴旺,家庭富裕。建国后,百姓图的是这儿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只要人勤快,肯下苦,庄稼年年长的好,温饱不用愁。

        李老根的父母过世后,埋在能看到他家房子和土地的高坡上,永远守望着自己的子孙后代,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 

       后来,李老根当上组长,从联产到户,到土地确权,他带领村民,修地造田,修路拉电,迁水建窖,搞产业调整,兴姜务烟,发展林业,壮大养殖业;养牛喂猪,使得阎山面貌焕然一新。 

        李老根拆除了祖先留下的瓦顶木屋,建起了五间两层水泥楼房,在阎山这个小村里,人人羡慕,个个夸赞。儿子们都很争气,嫌弃阎山无网络,孤寂难耐,难以发展,多年来在外打拼,靠勤劳致富,收入丰厚,自给有余,还常给李老根寄回一些钱,李老根心里很高兴,但他根本不想花孩子们的钱,跟老伴说,钱先给他们放着。
       时光匆匆,岁月如歌。几十年的华年,转眼间烟消云散,一切变得让人猝不及防,让李老根伤感和郁闷。村上的人们逐渐搬走了,农业学大寨时所修的梯田荒芜了,村庄闲置着,往昔的袅袅炊烟,饭点时也已变得飘零无几。想着这些,他不禁眼角湿润,连声叹惜。看着几十年的奋斗与辛苦创建的家园即将消失,他痛彻骨髓,失魂落魄。

        快过年了,阎山依然静悄悄的,连一点节日的气氛也没有。空虚,荒凉弥漫了整个村庄。冬日普照,院子里暖融融的,留守的几位老人和几个光棍,凑到院子里,悠闲的玩着长牌,回忆着阎山曾经的繁华,哀叹着很难预料的明天。

        崎岖的土道上,偶有一辆白色小车驶向阎山庄院。停在李老根门前,是李老根的大儿子接他去城里过年。

        李老根却说:“城里有啥好的,平时人多车多,过年却冷冷清清,家家关门闭户,谁也不到谁家去,太没意思,我不习惯,还是把媳妇、孙娃带回阎山过年,一家人热热闹多好,家里自产的酒、腊肉、羊肉、木耳黄花、香菇山药......啥都有,还都是自产的纯绿色食品”。儿子说,那好,我接他们去,就开车走了。

       张喜望不以为然,笑嘻嘻走到李老根跟前,嘴凑近老根耳朵边说:"听村长说明天镇上来人看望贫困户!还要发春节慰问品哩!”

        李老根没好气地说:“去去去,快过一边去,我没你那个福份,享受不起!”

       看到李老根这架势,张喜望讨了没趣,再没敢多说,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张喜望离去的背影, 李老根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骂道:"好吃懒做,羞先人哩,就知道等着慰问品过年,享受了大半辈子的照顾,还是没富起来。

        终于,阎山大多数人都搬走了,可李老根一直没走,他照常早出晚归,辛勤耕耘在田地里。他决心要坚持把地种到最后,他不愿阎山的土地,在他这辈子荒芜。

       阳光照人,不分贵贱。人多它也照,人少它也照。第二天,阳光依然普照着整个阎山,李老根在巷子里转悠,发现有人走的急,连门都忘了关。院里遗弃的旧物件东倒西歪,横七竖八,惨不忍睹,他一阵撤心扯肺,一件一件给收起放进屋里。痛骂道:“你们急急慌慌走,土地不要了,祖先也不要了,连祖业都丢弃,终归有一天,想回来都找不着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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